摘 　要 :关 学 宗 师 张 载 对 先 秦 经 典 著 作 《 尚 书 》 非 常 推 崇 ， 在 《 正 蒙 · 乐 器 篇 》和 《 经 学 理 窟 · 诗 书 》 中 ， 对 《 尚 书 》 正 义 的 伦 理 精 神 、 道 德 的 政 治 原 则 有 所 继 承 。首 先 ， 通 过 对 《 洪 范 》 的 诠 释 ， 张 载 主 张 君 王 要 先 修 身 ， 正 己 以 正 人 ， 如 此 才 能 达 致儒 家 内 圣 外 王 的 政 治 理 想 。 其 次 ， 亲 亲 与 尊 贤 相 结 合 的 政 治 原 则 ， 既 凝 聚 了 宗 族 之 内的 亲 族 势 力 ， 又 吸 纳 了 亲 族 之 外 的 优 秀 知 识 分 子 ， 选 贤 举 能 ， 达 到 了 与 天 下 有 道 之 士共 治 天 下 的 大 同 理 想 。 最 后 ， 继 承 《 尚 书 》 “ 天 视 听 以 民 ” 的 民 本 主 义 政 治 观 ， 把 政 治的 合 理 性 原 则 、 合 法 性 立 基 于 民 众 的 人 心 同 一 ， 把 具 有 人 格 神 的 天 、 帝 之 命 ， 还 原 为民 众 的 人 情 之 大 同 。 张 载 以 义 理 诠 释 《 尚 书 》 的 道 德 主 义 解 经 之 法 ， 是 对 《 尚 书 》 伦理 精 神 的 继 承 与 发 展 ， 对 于 我 们 现 代 人 继 承 周 秦 伦 理 精 神 以 滋 养 社 会 主 义 核 心 价 值 观 ，具 有 重 要 的 参 照 价 值 和 借 鉴 意 义 。关 键 词 : 《 尚 书 》 ； 周 秦 伦 理 ； 张 载 ； 尊 贤 ； 民 本

引 　言

《 尚 书 》 是 六 经 之 一 ， 故 又 称 为 《 书 经 》 或 简 称 《 书 》 。 《 书 经 》 记 录 夏 商 周 三 代的 政 事 ， 主 要 是 君 王 的 政 令 或 者 君 王 和 大 臣 们 的 对 话 言 论 。 《 礼 记 · 经 解 》 说 “ 疏 通 知远 ， 《 书 》 教 也 ”通 过 读 《 尚 书 》 可 以 使 人 明 白 上 古 圣 王 治 理 天 下 的 道 理 。 因 此 ，积 极 入 世 的 历 代 儒 者 都 非 常 重 视 对 《 尚 书 》 的 继 承 。 怀 抱 政 治 理 想 ， 希 冀 “ 为 万 世 开太 平 ” 的 关 学 宗 师 、 宋 代 大 儒 张 载 （ １０２０— １０７７） 亦 不 例 外 。

张 载 言 及 《 尚 书 》 集 中 在 《 正 蒙 · 乐 器 篇 》 和 《 经 学 理 窟 · 诗 书 》 。 张 载 通 过 对《 尚 书 》 中 正 义 的 伦 理 精 神 、 道 德 的 政 治 原 则 的 继 承 与 发 展 ， 表 明 了 自 己 的 政 治 哲 学 和政 治 伦 理 观 点 。 以 往 研 究 张 载 政 治 思 想 ， 大 多 以 井 田 、 封 建 、 宗 法 、 肉 刑 等 方 面 来 概括 ， 这 主 要 是 张 载 对 《 周 礼 》 和 《 孟 子 》 政 治 思 想 的 继 承 和 开 新 ， 忽 略 了 张 载 通 过 对《 尚 书 》 政 治 与 伦 理 的 继 承 和 开 新 所 展 现 的 政 治 哲 学 与 政 治 伦 理 。

张 载 对 《 尚 书 》 之 名 有 解 释 。 他 说 ： “ 今 称 《 尚 书 》 ， 恐 当 称 ‘ 尚 书 ’ 。 尚 ， 奉 上之 义 ， 如 尚 衣 尚 食 。 张 载 对 《 尚 书 》 有 个 定 位 ， “ 《 尚 书 》 难 看 ， 盖 难 得 胸 臆 如 此 大 ， 只 欲 解 义 则 无 难 也 。 ”可 见 ， 张 载 要 做 的 ， 肯 定 不 只 是 解 释 《 尚 书 》 的 文 意 ， 是 通 过 注 解 《 尚 书 》 提 出 一 些 符 合 当 时 政 治 需 要 的 正 义 的 、 道 德 的 政 治 原 则 与 政 治 伦理 。

一 、 作 为 治 国 大 法 的 洪 范 九 畴

《 洪 范 》 是 《 尚 书 》 中 《 周 书 》 的 一 篇 。 洪 是 大 的 意 思 ， 范 是 法 的 意 思 ， “ 洪 范 ”的 本 义 就 是 治 国 的 大 法 。 《 洪 范 》 九 畴 是 周 武 王 讨 伐 商 纣 王 成 功 之 后 ， 礼 贤 下 士 ， 访 问商 朝 遗 臣 箕 子 ， 而 得 到 的 治 国 理 政 的 政 治 原 则 和 基 本 方 法 。 《 洪 范 篇 》 作 为 治 理 国 家 的大 法 ， 历 来 受 到 儒 者 重 视 ， 西 汉 初 就 有 儒 者 单 独 对 此 篇 进 行 研 究 。 张 载 所 处 的 宋 代 ，儒 者 们 十 分 重 视 《 洪 范 》 北 宋 三 先 生 之 一 的 胡 瑗 就 有 《 洪 范 口 义 》 二 卷 ， 苏 东 坡 有《 东 坡 书 传 》 二 十 卷 ， 四 库 馆 臣 对 此 二 书 均 评 价 颇 高 。 张 载 对 《 洪 范 》 也 很 重 视 ， 他 对

洪 范 九 畴 也 有 所 解 释 。 他 说 ：九 畴 次 叙 ： 民 资 以 生 ， 莫 先 天 材 ， 故 首 曰 五 行 ； 君 天 下 必 先 正 己 ， 故 次 五 事 ； 己正 然 后 邦 得 而 治 ， 故 次 八 政 ； 政 不 时 举 必 昏 ， 故 次 五 纪 ； 五 纪 明 然 后 时 措 得 中 ， 故 次建 皇 极 ； 求 大 中 不 可 不 知 权 ， 故 次 三 德 ； 权 必 有 疑 ， 故 次 稽 疑 ； 可 征 然 后 疑 决 ， 故 次庶 征 ； 福 极 征 ， 然 后 可 不 劳 而 治 ， 故 九 以 向 劝 终 焉 。 五 为 数 中 ， 故 皇 极 处 之 ； 权 过 中而 合 义 者 也 ， 故 三 德 处 六 。

张 载 分 别 叙 述 了 洪 范 九 畴 的 作 用 ， 解 释 了 洪 范 九 畴 如 此 先 后 排 序 的 原 因 。 洪 范 九畴 在 《 尚 书 》 本 文 中 的 顺 序 是 ： “ 初 一 曰 五 行 ， 次 二 曰 敬 用 五 事 ， 次 三 曰 农 用 八 政 ， 次四 曰 协 用 五 纪 ， 次 五 曰 建 用 皇 极 ， 次 六 曰 硋 用 三 德 ， 次 七 曰 明 用 稽 疑 ， 次 八 曰 念 用 庶征 ， 次 九 曰 向 用 五 福 ， 威 用 六 极 。 张 载 认 为 ， 金 木 水 火 土 五 行 ， 是 民 众 用 以 谋 求 生存 和 生 活 资 料 的 重 要 工 具 。 这 和 《 洪 范 》 原 文 的 说 法 是 一 致 的 ， “ 水 曰 润 下 ， 火 曰 炎上 ， 木 曰 曲 直 ， 金 曰 从 革 ， 土 爰 稼 穑 。 润 下 作 咸 ， 炎 上 作 苦 ， 曲 直 作 酸 ， 从 革 作 辛 ，稼 穑 作 甘 。 民 以 食 为 天 ， 这 是 万 古 不 变 的 道 理 ， 治 理 天 下 首 先 要 想 方 设 法 满 足 民 众的 基 本 物 质 需 求 。

洪 范 “ 五 事 ” 是 指 ， 貌 、 言 、 视 、 听 、 思 。 “ 貌 曰 恭 ， 言 曰 从 ， 视 曰 明 ， 听 曰 聪 ，思 曰 睿 。 恭 作 肃 ， 从 作 硋 ， 明 作 哲 ， 聪 作 谋 ， 睿 作 圣 。 这 五 者 都 是 自 我 修 养 的 内 容 。所 以 张 载 主 张 君 王 要 先 修 身 正 己 ， 正 己 以 正 人 ， 这 是 儒 家 通 过 内 圣 以 达 到 外 王 的 政 治理 想 的 前 提 。 八 政 是 指 ， 食 、 货 、 祀 、 司 空 、 司 徒 、 司 寇 、 宾 、 师 。 这 些 都 是 辅 佐 君王 治 理 天 下 国 家 的 行 政 机 构 、 行 政 事 务 及 其 人 员 设 置 。 君 王 能 够 作 为 道 德 的 楷 模 ， 臣工 自 然 会 效 仿 。

洪 范 “ 五 纪 ” 是 指 ， 岁 、 月 、 日 、 星 辰 、 历 数 。 也 就 是 岁 时 ， 古 代 主 要 是 农 业 社会 ， 农 业 生 产 与 岁 时 密 切 相 关 。 张 载 在 此 基 础 上 ， 引 申 指 出 “ 政 不 时 举 必 昏 ” ， 要 求 君王 使 民 以 时 ， 不 违 农 时 。 因 为 古 代 君 王 除 了 向 民 众 收 取 粮 食 等 实 物 税 收 之 外 ， 还 要 民众 从 事 力 役 来 完 成 一 些 公 共 性 的 水 利 工 程 、 军 事 设 施 、 帝 王 陵 寝 等 。 所 以 ， 孔 子 讲“ 使 民 以 时 ” 、 孟 子 讲 “ 不 违 农 时 ” ， 在 农 闲 时 候 征 力 役 是 儒 家 历 来 的 主 张 。

处 于 洪 范 九 畴 之 中 间 的 “ 皇 极 ” ， 是 非 常 重 要 的 。 洪 范 的 本 意 ， 是 讲 君 王 要 用 五 福来 引 导 民 众 ， 让 他 们 不 结 党 营 私 ， 而 要 遵 守 王 法 。 君 王 不 虐 待 鳏 寡 孤 独 ， 以 父 母 之 心对 待 保 育 天 下 万 民 ， 这 样 就 能 够 成 为 天 下 人 的 君 王 。 总 之 ， 这 是 儒 家 民 本 思 想 的 重 要资 源 。 张 载 说 “ 五 为 数 中 ， 故 皇 极 处 之 ” ， 解 释 了 为 什 么 把 重 要 的 皇 极 放 在 第 五 的 中 间位 置 。 三 德 是 指 ， 正 直 、 刚 克 、 柔 克 三 种 德 性 。 这 是 君 王 用 以 治 理 天 下 时 用 以 权 变 的三 种 德 性 。

治 理 天 下 必 然 会 有 疑 惑 ， 故 有 “ 稽 疑 ” ， 是 指 用 蓍 草 、 龟 甲 卜 筮 吉 凶 。 这 不 能 完 全理 解 为 迷 信 而 予 以 否 定 。 在 自 然 条 件 对 人 类 限 制 极 大 的 古 代 社 会 ， 人 们 通 过 占 卜 而 树立 对 未 来 的 信 心 ， 可 以 视 作 一 种 自 然 神 信 仰 ， 有 一 定 的 积 极 意 义 。 张 载 曾 说 ： “ 衍 忒 未分 ， 有 悔 吝 之 防 ， 此 卜 筮 之 所 由 作 也 。 占 卜 是 用 来 决 断 疑 惑 ， 进 行 道 德 和 政 治 抉 择的 。 君 主 面 临 重 大 事 件 而 有 疑 惑 ， 需 要 做 出 抉 择 的 时 候 ， 除 了 用 蓍 草 、 龟 甲 卜 筮 之 外 ，还 要 和 卿 士 、 庶 人 商 议 。 最 后 综 合 考 虑 ， 自 己 决 断 ， 也 并 非 我 们 现 在 常 常 批 判 的 个 人独 裁 。 张 载 说 ： “ ‘ 卜 不 习 吉 ’ ， 言 卜 官 将 占 ， 先 决 问 人 心 ， 有 疑 乃 卜 ， 无 疑 则 否 。 ‘ 朕志 无 疑 ， 人 谋 佥 同 ， 故 无 所 用 卜 ； 鬼 神 必 依 ， 龟 筮 必 从 ， 故 不 必 卜 筮 ， 玩 习 其 吉 以 渎神 也 。 ”张 载 认 为 卜 筮 前 要 “ 先 决 问 人 心 ” ， 这 是 其 民 本 主 义 倾 向 的 表 现 。

从 殷 商 甲 骨 文 看 ， 关 系 农 业 生 产 的 天 气 ， 是 上 古 时 代 占 卜 所 常 问 之 事 。 洪 范 “ 庶征 ” 是 指 ， 雨 、  、 燠 、 寒 、 风 等 五 种 天 气 。 所 以 ， 张 载 说 “ 可 征 然 后 疑 决 ” 。 如 果 占卜 天 气 的 卜 辞 应 验 了 ， 就 没 有 疑 虑 了 洪 范 九 畴 的 末 项 是 “ 向 用 五 福 ， 威 用 六 极 ” 。 五 福 是 指 ， 寿 、 富 、 康 宁 、 攸 好 德 、考 终 命 等 五 种 人 生 的 福 报 。 六 极 是 指 ， 凶 、 短 、 折 ， 疾 、 忧 、 贫 、 恶 、 弱 等 六 种 人 生的 悲 惨 遭 遇 。 儒 家 用 五 种 福 报 引 导 民 众 向 善 ， 用 六 种 厄 运 劝 诫 民 众 不 要 为 恶 。 因 而 ，张 载 认 为 ， 只 要 君 主 能 够 赏 罚 分 明 ， 然 善 恶 之 人 各 得 其 所 报 ， 就 能 够 达 到 “ 不 劳 而 治 ”的 效 果 。 《 易 经 》 坤 卦 《 文 言 》 “ 积 善 之 家 ， 必 有 馀 庆 ； 积 不 善 之 家 ， 必 有 馀 殃 ” ， 这是 儒 家 古 老 的 善 恶 报 应 传 统 ， 报 应 的 承 受 者 为 后 世 子 孙 而 非 转 世 的 行 善 作 恶 者 本 人 ，这 是 儒 家 与 后 来 传 入 的 佛 教 报 应 观 念 之 别 。 张 载 注 释 此 句 说 ： “ 馀 庆 馀 殃 ， 百 祥 百 殃 ，与 《 中 庸 》 必 得 之 义 同 。 正 是 引 用 了 《 尚 书 》 “ 为 善 降 之 百 祥 ， 为 不 善 降 之 百 殃 ”的 报 应 观 念 ， 与 之 相 印 证 。

总 之 ， 通 过 对 《 洪 范 》 的 诠 释 ， 张 载 主 张 君 王 要 先 修 身 ， 正 己 以 正 人 ， 如 此 才 能达 致 儒 家 内 圣 外 王 的 政 治 理 想 。 张 载 对 洪 范 九 畴 的 诠 释 文 字 并 不 多 ， 这 是 古 人 学 问 的特 点 ， 因 为 那 个 时 代 的 儒 者 都 熟 悉 包 含 《 尚 书 · 洪 范 》 在 内 的 六 经 等 重 要 经 典 。 张 载虽 然 只 是 对 此 稍 作 解 释 ， 但 是 在 阅 读 者 和 撰 著 者 都 熟 悉 的 思 想 世 界 中 ， 《 洪 范 》 本 身 所蕴 含 的 政 治 哲 学 原 则 和 政 治 伦 理 重 新 被 激 活 ， 因 而 具 有 了 指 导 当 时 政 治 生 活 的 时 代 意义 。 这 也 是 在 经 学 视 野 下 重 新 审 视 《 尚 书 》 等 古 代 经 典 著 作 的 伦 理 思 想 可 以 得 到 的 新发 现 。

二 、 “ 亲 亲 ” 与 “ 尊 贤 ” 相 结 合 的 政 治 伦 理 原 则

按 照 现 代 社 会 的 政 治 伦 理 ， 每 个 公 民 都 有 平 等 的 选 举 和 被 选 举 的 权 利 。 在 中 国 古代 儒 者 的 政 治 制 度 设 想 中 ， 也 有 “ 选 贤 与 （ 举 ） 能 ② 的 政 治 理 想 。 不 过 ， 血 缘 亲 情 在古 代 政 治 伦 理 中 ， 也 是 被 承 认 的 一 种 政 治 合 法 性 。 当 然 ， 这 种 血 缘 政 治 伦 理 的 合 法 性 ，在 古 代 也 常 受 到 德 性 与 贤 能 等 先 决 条 件 的 限 制 ， 而 且 有 尧 舜 传 贤 不 传 子 的 典 故 。 张 载在 《 正 蒙 · 乐 器 篇 》 对 《 尚 书 》 的 “ 亲 亲 尊 尊 ” 和 “ 亲 亲 尊 贤 ” 的 周 代 政 治 伦 理 有 所阐 发 。 他 说 ：“ 亲 亲 尊 尊 ” ， 又 曰 “ 亲 亲 尊 贤 ” ， 义 虽 各 施 ， 然 而 亲 均 则 尊 其 尊 ， 尊 均 则 亲 其 亲 为可 矣 。 若 亲 均 尊 均 ， 则 齿 不 可 以 不 先 ， 此 施 于 有 亲 者 不 疑 。 若 尊 贤 之 等 ， 则 于 亲 尊 之杀 必 有 权 而 后 行 。 急 亲 贤 为 尧 舜 之 道 ， 然 则 亲 之 贤 者 先 得 之 于 疏 之 贤 者 为 必 然 。 “ 克 明俊 德 ” 于 九 族 而 九 族 睦 ， 章 俊 德 于 百 姓 而 万 邦 协 ， 黎 民 雍 ， 鮎 陶 亦 以 ? 叙 九 族 、 庶 明励 翼 为 迩 可 远 之 道 ， 则 九 族 勉 敬 之 人 固 先 明 之 ， 然 后 远 者 可 次 叙 而 及 。 《 大 学 》 谓 “ 克明 俊 德 ” 为 自 明 其 德 ， 不 若 孔 氏 之 注 愈 。

亲 亲 、 尊 尊 、 尊 贤 ， 是 儒 家 重 要 的 政 治 伦 理 和 政 治 理 念 。 我 们 对 此 种 三 原 则 ， 以及 孔 子 在 《 论 语 》 中 所 提 出 的 “ 君 君 、 臣 臣 、 父 父 、 子 子 ” ， 均 应 如 陈 寅 恪 一 样 给 予 同情 的 了 解 。 尊 尊 和 尊 贤 ， 对 尊 者 和 贤 者 本 身 都 有 要 求 ， 他 们 本 身 应 该 具 有 足 以 被 尊 重的 德 性 和 才 能 。 张 载 在 此 继 承 了 孟 子 德 、 爵 、 齿 三 尊 的 思 想 。 孟 子 说 ： “ 天 下 有 达 尊三 ： 爵 一 ， 齿 一 ， 德 一 。 朝 廷 莫 如 爵 ， 乡 党 莫 如 齿 ， 辅 世 长 民 莫 如 德 。 恶 得 有 其 一 以慢 其 二 哉 ？ ”孟 子 之 说 具 有 以 德 抗 位 的 反 抗 专 制 之 精 神 。 同 样 ， 张 载 更 看 重 政 治 家 的德 性 ， 他 在 “ 尊 尊 ” 与 “ 尊 贤 ” 之 间 ， 似 乎 更 倾 向 于 “ 尊 贤 ” 。 现 在 许 多 批 评 儒 家 政治 制 度 的 学 者 ， 只 用 “ 亲 亲 尊 尊 ” 来 概 括 儒 家 的 政 治 制 度 ， 似 乎 儒 家 只 是 崇 尚 血 缘 的专 制 主 义 。 实 际 上 ， 这 些 批 评 者 忽 略 了 儒 家 政 治 伦 理 中 “ 尊 贤 ” 这 一 更 为 重 要 的 原 则 。贤 者 ， 当 然 不 仅 需 干 练 之 才 能 ， 更 需 有 崇 高 之 德 性 。 在 “ 亲 亲 ” 的 基 础 上 的 “ 尊 贤 ” ，是 古 代 用 人 制 度 的 最 重 要 的 原 则 。 《 孟 子 · 尽 心 上 》 末 章 “ 仁 者 无 不 爱 也 ， 急 亲 贤 之 为务 。 ” 其 中 ， “ 急 亲 贤 ” 的 意 思 是 ， 君 王 当 以 亲 近 贤 人 为 要 务 。 张 载 则 解 释 成 ， “ 急 亲 贤为 尧 舜 之 道 ， 然 则 亲 之 贤 者 先 得 之 于 疏 之 贤 者 为 必 然 。 ” 明 代 吴 讷 已 经 指 出 了 张 载 与 孟子 思 想 之 间 的 差 异 ， 他 说 ： “ 急 亲 贤 ， 谓 急 亲 之 贤 者 ， 与 《 孟 子 》 小 异 。 ”张 载 的 主张 是 ， 在 同 样 都 是 贤 者 的 前 提 下 ， 先 任 用 亲 族 之 中 的 贤 能 大 德 之 人 ， 然 后 再 任 用 关 系比 较 疏 远 的 贤 者 。 这 就 是 孔 子 所 说 的 “ 举 尔 所 知 ， 尔 所 不 知 ， 人 其 舍 诸 ” 的 荐 举 任 用人 才 的 原 则 。 在 此 基 础 上 ， 张 载 认 为 《 大 学 》 把 “ 克 明 俊 德 ” 解 释 成 “ 自 明 其 德 ” 是不 准 确 的 。 他 认 为 ， 《 尚 书 · 尧 典 》 “ 克 明 俊 德 ， 以 亲 九 族 ” 之 “ 俊 德 ” 是 大 德 之 人 。张 载 把 “ 俊 德 之 民 ” 简 称 为 俊 民 ， 并 区 分 了 俊 民 和 义 民 之 别 。 他 说 ： “ 义 民 ， 安 分 之 良民 而 已 ； 俊 民 ， 俊 德 之 民 也 。 官 能 则 准 牧 无 义 民 ， 治 昏 则 俊 民 用 微 。 ”《 尚 书 · 洪 范 》提 到 “ 俊 民 用 章 ， 家 用 平 康 ” ， 当 然 ， “ 义 民 ” 的 另 一 来 源 是 《 尚 书 · 立 政 》 “ 兹 乃 三宅 无 义 民 ”张 载 认 为 ， 君 主 如 果 能 够 任 用 贤 能 ， 举 直 措 诸 枉 ， 则 官 吏 皆 为 大 德 之人 ， 社 会 安 宁 ， 仅 仅 是 安 分 守 己 而 无 大 德 的 义 民 是 不 可 能 做 官 的 。 只 有 君 主 暗 弱 ， 政治 昏 昧 的 时 代 ， 大 德 之 人 不 在 官 守 之 位 ， 安 分 的 良 民 、 甚 至 做 恶 之 人 会 大 量 成 为 官 吏 。